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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回狐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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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回狐族啦

許機心吃得滿嘴滿手都是油, 嘴裏心裏都感覺到滿足。

她躺在椅子上,朝謝南珩伸伸手。

謝南珩對許機心懶懶散散的動作,沒有半分不耐, 他摸出手帕,眉宇溫柔, 一點點地,將許機心的嘴角,以及手上的油擦得幹幹凈凈。

擦完後, 他將手帕折疊好, 隨桌上的碗筷一起拿去清洗幹凈。

許機心坐在椅子上,嘎嘣嘎嘣地吃靈果, 吃到一半, 她聽到外邊有動靜響起。

她繼續一雙耳猛地豎起,眼睛賊亮。

她聞著聲音跑過去,踩在墻角當裝飾用的小腿高的石頭上, 透過圍墻偷偷往外瞧。

庭院外邊,站著之前在海邊瞧見的玄衣青年,他身上法袍一豎一豎的, 暗紅色的鮮血在上邊結著血痂。

猩紅的傷口透過那小小的裂口投射而出, 觸目驚心。

他站得筆直,身上長發沾染鹽粒, 饒是如此, 那張臉並不顯狼狽, 反而更為正氣端雅, 愈見氣度。

察覺到有人偷窺, 他擡頭望向許機心這邊瞧了一眼,當然, 法屋外邊設了結界,他什麽都沒瞧見。

他收回視線,沒放在心上。

龍族各個山頭的龍都在往這邊窺視,道道視線落到他身上,若非這道視線是剛出現的,他也不會留意。

他朝敖西雲拱了拱手,道:“麻煩敖族長了,待明日,我便回星月島。”

星月島,即神族地盤內,人族聚集地。

神域本來只有神族後裔的,後來,有人族通過空間縫隙不小心掉入神域。

神族後裔並不弒殺,人族修士未做出什麽冒犯神族的事之前,神族不會無緣故的誅殺人族修士。

但神族也相對排外,不願自己地盤居住著陌生人族。

於是,神族各族商議出一個解決方案,那就是在神域劃分個不與所有神族搭邊的地盤,暫供人族修士居住。

他們規定,人族修士只能在這塊地域內活動,等他們身上的傷養好了,可通知附近神族,神族再開啟神域的門,送他們離去。

如此,掉落神域的人族,不會打擾到神域各族生活,不再成為神族的困擾;而那群人族若是離開人族暫住地域,那就是不守規矩,神族可出手誅殺。

一開始,那塊地盤空蕩蕩的,不小心掉落神域的人族,會很快離開,但後來有人族不願離開神域,便在那塊地盤上定居下來,經過多年發展,那塊地盤已經很成規模,擁有了城的模樣。

當然,他們都很守規矩。

因這點,神族便也沒管他們,當他們是野外小草,自由繁衍。

神族十分佛系,只要不打擾他們生活,不給他們生活添麻煩,他們便懶得計較,懶得關心。

玄衣青年說完那句話,在附近空地設了陣法,遮掩住自己身形,敖西雲和黃衣女修,也相繼退去,庭院內外,又恢覆平靜。

許機心見沒熱鬧看,跳下石頭,趴到另一堵圍墻上,等黃衣女修經過時,她頭探出結界,喊道:“表姐。”

黃衣女修聞言,擡頭,見許機心在空中只露出一個頭,像是這個頭懸浮在空中,有些可愛,不由得被逗樂。

她走過來,喊道:“悅悅。”

她又擡頭瞧向許機心,好奇道:“悅悅,你能自由穿過結界?”

她這院子也是設了陣法的。

雖然等級不算太高,但靈覺十分敏銳,一點有神識觸碰穿入,或者有修士闖進,便會察覺。

可是剛才,她沒受到陣法警告。

“昂。”許機心隨意應了一句,又好奇地問,“表姐,那個人族修士,怎麽越過重重的山,跑到這最裏邊來了?”

不該在最外邊便被龍族發現,並攔截在沙灘那嗎?

黃衣女修開口:“說是跟著咱倆過來的,以為裏邊有人族居住處,至於山中潛藏的龍族,他說以為是妖獸,收斂了氣息和身形。”

許機心若有所思,“他實力不差咯?”

“是。”黃衣女修點頭,壓低聲音,“估計是和謝前輩一個境界。”

她這是從敖西雲對待那名玄衣青年時,神情凝重,態度謹慎,推測出來的。

許機心驚訝,“渡劫?”

黃衣女修點點頭。

她回頭眺望了一眼,朝許機心噓了一下。

誰知道渡劫修士耳朵會靈敏成什麽樣?

隔著結界,也不保險。

許機心意會。

她擡手,用陰陽之力又張出個結界,“咱們可以自由說話了。”

她雙手趴在圍墻上,好奇道:“他有說,他這身傷,怎麽來的麽?”

黃衣女修道:“他說是闖秘境尋仙緣時,受的傷。出秘境,隨機降落,就來到這兒。”

“噢噢噢噢,這樣啊。”許機心八卦得到滿足,朝黃衣女修揮揮手,身子一縮,蹦蹦跳跳回到房間。

她將剛才發生的熱鬧,又分享給謝南珩。

謝南珩默默聽完,笑著遞給她一疊用薏米制成蓮花糕。

許機心順手接過,抓著吃了一塊,一雙眼斜向謝南珩。

謝南珩正在煉器,一為控火,二給許機心煉點漂亮的小東西。

他垂眸專註,鴉羽似的長睫一動不動,在眼瞼處灑下淺灰色的陰影,襯得他那張冷雋的容顏下,格外疏離淡漠。

眉弓微豐,半含不露,似掩映在山峰之後的涼亭,鼻梁高挺,粉唇微抿,從眉弓到下頷,線條流暢優美,起伏不定,若群山峻嶺、山巒疊嶂,說不出的風..流.秀麗。

如此秀色,許機心本想今晚再慢慢品嘗的,但思及外邊有個陌生渡劫在,許機心打消了心頭旖旎妄念。

她將遺憾化作食欲,眼前秀色當做佐餐輔食,一口一口地吃著蓮花撞薏米糕。

吃完糕點,她又摸出肉幹啃,啃完肉幹,又吃靈果。

在許機心沒有中斷的哢嚓哢嚓飲食中,謝南珩終於無奈擡頭,瞧向許機心。

許機心第一時間捕捉到他的視線,拍拍手,站直身體。

將手中不存在的糕點屑拍飛,許機心問:“煉好了?”

“煉好了。”謝南珩將手中梨花冠遞給許機心,問,“好看嗎?喜歡嗎?”

發冠以玉為低,中間鑲嵌而成的圖案是梨花花束,千朵萬朵梨花開,乍一看去,散散若漫天星河,團團如雲間白雪,純潔白凈,淡然素雅,美不勝收。

“好看。”許機心接過蓮花冠,在頭上比了比。

她現在梳的發髻,是墮馬髻,並不適合戴冠,許機心幹脆頭頂著蓮花冠,用蛛絲固定,對著鏡子照了又照。

“不錯不錯,不過要是這兩邊,”許機心點了點發冠頂端的左右部分,“掛點流蘇或者步搖,就更好了了。”

“我喜歡步搖或者流蘇搖搖晃晃的,並發出叮叮當當清脆的聲音。”

“好,我再改改。”謝南珩好脾氣得應道。

他朝許機心攤攤手。

許機心將蓮花冠放到他手裏,又摸摸頭發,道:“我去泡溫泉了。”

順便將頭發洗幹凈,明天梳新發型。

次日,許機心一大早起來,推推謝南珩,聲音雀躍,“夫君夫君,快給我梳頭,我要帶新發冠。”

謝南珩被吵醒,也沒有起床氣。

他穿好衣服,見許機心已經在梳妝臺前乖巧坐好,不禁笑了笑。

看來這梨花冠她喜歡到了心坎上去,不然平時她都是坐在床..上.,一邊懶洋洋地打著哈欠,一邊任他梳發。

這般活潑,都是她期待梳漂亮發髻,或者得到漂亮頭飾時,才會有的迫不及待驗看表現。

他走過去,摸出玉梳,握著長發慢慢梳,聲音低沈而溫柔,“悅悅,梳個百合髻,怎麽樣?”

謝南珩喜歡替許機心梳發髻。

當他握著許機心的烏黑柔順的頭發,用玉梳從頭梳到尾時,他的心情會很平靜,並無比清晰地感受到,這是他的妻子,而他正在為他的妻子,梳妝打扮。

這會讓他生出一種作為丈夫獨有的滿足感與幸福感。

“好啊好啊。”許機心的聲音活潑而雀躍,充滿著期待與活力。

她一會兒望望梳妝臺上的釵簪等裝飾,一會兒又透過鏡子觀看謝南珩的動作。

謝南珩皓白如玉的手指靈巧,在青絲中穿梭躍動時,不比織娘差勁,長長的頭發在他手指下分成幾股,又交替纏繞,最後成品,好似一朵盛開的百合花,亭亭挺立。

這次後邊頭發全部高高纏起,只前邊放下幾縷碎發,遮蓋下臉頰,與上邊發髻形成類似冰激淩一樣的效果,顯得臉特別小巧精致。

兩束發股之間,梨花花冠插著,兩側的步搖底部,輟著一個小鈴鐺,她頭動了動,小鈴鐺叮叮當當的發出脆響,若風鈴之音,不僅不顯得吵鬧,反而似輕柔的音樂在奏響。

謝南珩又摸出一根輟著步搖的銀色蝴蝶簪子,穿過發冠之間,不僅不顯得突兀,反而極為和諧,若銀蝶飛向梨樹,蹁躚起舞。

右邊步搖一高一低,錯落有致,左側步搖獨芳搖曳,不對稱帶來一種生動活潑、不可捉摸的美。

許機心望著鏡中的自己,高興得摸摸步搖,步搖晃動間,自她掌心劃過,泛起細微的涼意,若溪水拂過。

許機心面露滿意之色。

這個裝扮,很適合她。

“好看。”謝南珩俯身,下巴放到許機心肩膀上,視線落到鏡中。

鏡中的許機心,柳眉彎彎又細又長,杏眼清清俏麗靈動,長睫卷翹根根分明,鼻梁挺翹,唇珠微嘟,好似個古風玉雪娃娃,精致可愛。

“我也覺得好看。”許機心美滋滋的,雙手放到下巴下,對著鏡中自己,甜甜的笑。

好一朵‘玉面芙蓉鏡前放’。

謝南珩被許機心可愛到,偏頭親了一口。

許機心推開他的臉,起身跑向衣櫃,她打開衣櫃,問謝南珩,“我今天穿哪身呀?”

“這件青色的,這件湖藍色的,這件杏黃色的,還是這件淺紫色的?”許機心指尖一一劃過這些裙子,問謝南珩道。

“銀色的吧。”謝南珩提出意見。

“行。”許機心拎著銀色衣裳換下,又將交頸的款式改成齊胸襦裙——本就是她的蛛絲,想怎麽改就怎麽改。

鏡中看了片刻,覺得太過單調,又從杏黃色的那套法衣外邊,摸出最外邊輕紗似的半透明大袖僤衣穿在外邊。

她在謝南珩面前旋轉一圈,問:“好看嗎?”

杏黃色僤衣雖然只是薄薄的一層輕紗,但輕紗上用不同顏色的絲織成一幅幅漂亮的百花圖,僤衣隨著裙擺旋轉時,一朵朵鮮花似要從上邊飛出。

有種淩亂的富麗美。

添了這件僤衣,款式平平銀色素雅的齊胸襦裙,多了一抹艷麗的靈動。

謝南珩的註意力不在那間僤衣上,而是落到許機心脖子下邊大片一片的白膩上,他舔舔唇,眸光微暗,“悅悅,換成交頸吧。”

“我不。”許機心拎著裙子在鏡中照了又照,越看越覺得自己美美噠,她轉身往外跑,“我讓表姐也看看我的新衣服,新造型。”

謝南珩上前,伸手摟住許機心的細腰,他後退幾步坐回床..上.,頭埋在這露出的白膩上,輕吻慢碾磨,“悅悅,換個款式。”

許機心坐在謝南珩腿上,雙..腿.直接懸空。

許機心:“???”

好家夥,第一次意識到,一米六真的有點矮。

她推了推謝南珩在她身上作亂的頭,愛美的小倔強,堅決不肯松口,“哎呀,快放開我啦,我要去找表姐了。”

“我不我不。”謝南珩臉頰貼著許機心的肌膚磨蹭,又仰臉拉長調子,“悅悅,你換個款式,換個款式啦。”

美人撒嬌,誰能把持住?

反正許機心不行。

在美色晃花眼的她,滿口答應。

但,出了庭院被風一吹,她冷靜了,望著身前將領口遮掩得嚴嚴實實的交頸衣領,許機心欲哭無淚。

這個發冠,就得齊胸襦裙才好看,雍容華麗,優雅大方,換個交頸的,差了點味道,端莊得一點都不符合她妖精身份。

但,已經答應了謝南珩,許機心只能扶額認命。

讓你色迷心竅!

許機心恨恨唾棄自己一翻,準備去找黃衣女修嘚瑟。

剛走兩步,她察覺到一道微熱的視線落到她身上,那雙視線,在她腰際、臀部不斷流連。

許機心撩起眼皮瞧去,只見玄衣青年站在不遠處的空地上,正往她這邊瞧。

他身上所有氣勢內斂,站在那兒與普通人無異,然遠山螺黛為他背景,一襲黑衣,襯得他肌膚若雪,濃眉星目,端得肅然大氣。

淵渟岳峙。

倒是個長相與本性不合的偽君子好..色.之徒。

見許機心瞧過來,玄衣青年朝她笑了笑,走過來道:“道友,我乃乾坤宗松泉,道友是不是也要去星月島?不如結伴同去?”

話語是在征詢,但言語裏盡是傲慢。

許機心昂起下巴,沒有搭理他,繼續往黃衣女修院子方向走。

玄衣青年伸手攔住許機心,一身氣質,正氣凜然,“道友,咱們同為人族,在異域他鄉相遇,即是緣分。不如結識一翻,互幫互助?”

他的視線,在許機心臉上逡巡。

溫婉優雅的鵝蛋臉,秋水似的大杏眼,微微嘟起的唇珠,豐潤瑩白的肌膚,偏於瘦弱小巧的身形,保守古板的衣服,能被人一手掌控的細腰,方方面面處處戳在他審美上。

昨晚驚鴻一瞥只覺得此女生得極美,今日細細端詳,較之昨日,更美上幾分。

他視線落到她頭頂發冠上,梨花冠如碎星,似仙神揉碎白雲,亂瓊碎玉隨意灑落而成,襯得她這張本就精美的臉,更為嫻雅高貴。

形誇骨佳,如詩似畫。

許機心本欲避讓一步,畢竟她不確定自己打不打得過渡劫。

但他上來挑釁,她也不懼。

她柳眉倒豎,抱臂嗤笑一聲,“誰與你同為人族?姑奶奶是妖!眼不會用,只會亂動,姑奶奶我幫你一把,將這雙惹禍的招子挖了。”

說著,她伸出右手,戳向玄衣青年。

惡不惡心,視線黏膩膩的,和蛞蝓一樣,討厭死了。

玄衣青年後退兩步,面色難看。

他自入渡劫,誰對他不是恭恭敬敬的?便算是龍族族長,對他也客客氣氣。

此女太過狂悖。

不過是仗著好顏色,仗著他對她有幾分喜歡,才敢這般放肆!

他身上威壓外洩,精準落到許機心身上。

他眉眼間堆積著千秋雪,望著許機心的眸子,暗沈詭戾。

再怎麽合他心意,不識趣不聽話不懂事,也是罪過。

他會教會她,何為尊卑,何為柔順。

許機心勃然大怒。

她本來只是做個假動作,察覺到玄衣青年的小動作,她一巴掌扇了過去。

“啪!”

清脆的巴掌聲在場上響起,四周為之一靜,只聽得見風過山川之聲,樹葉細細摩挲。

玄衣青年楞在當場,這一巴掌,他居然沒躲過?

許機心手擡起,反手又是一巴掌。

再次“啪”地一聲,聲音清脆,短促響亮。

天柱上的青龍探頭,幸災樂禍。

這女娃子的速度,連他都躲不過,這個人修,哪來的自信,覺得自己能巧取豪奪?

被打臉了吧。

哈哈哈哈。

玄衣青年被連抽兩巴掌,氣得怒火中燒,再也維持不住理智,他怒喝一聲,“妖女,看招!”

湖藍色的光刃似百丈海潮般朝許機心湧去,湖藍色光刃中,道道水箭密密麻麻,箭箭箭尖閃爍著寒色芒光,若那困籠,往中間合攏。

若最終合攏,被困在籠子裏的人或物,只會被水箭插成篩子,血窟窿橫橫豎豎。

兩人距離得這般近,玄衣青年又爆發得突然,而這一招又是殺招,便算是渡劫挨他這一招,也會去掉大半條命。

他可以預見,裏邊這個漂亮的美人,一定會奄奄一息倒地,只能任他宰割。

玄衣青年心頭微熱,待招式散去,他先廢掉她修為,之後,讓她只能依附於他。

他想要的東西,沒有得不到的。

“住手!”一條青龍從天柱方向俯沖而來,瞬間撞入這湖藍色的水幕之中,卻是青龍暗暗防備這人族出手,畢竟,被打耳光,是極為羞辱的一種動作,再穩重的人,受此羞辱,也會恨意徒生。

玄衣青年出招的瞬間,他也出了手,至少,玄衣青年距離許機心太近,而青龍相聚得有些遠,青龍沖入光幕,意圖攔截時,湖藍色的潮水,已經將許機心淹沒。

青龍又氣又怒。

在我們龍族地盤上對我們龍族的貴客出手,這人族是沒將他們龍族放在眼裏?

好大的膽子!

青年尾巴一動,若那碩大的長鞭,抽向玄衣青年。

玄衣青年身前,又是一道湖藍色光幕出現,然而湖藍色的光幕只擋住一息,便被龍尾抽碎,殘餘的力量拍中玄衣青年,“轟”地撞入前方山壁。

地動山搖,山石塵灰迸濺。

再精妙的術法,再絕對力量面前,毫無用處。

那座山頭,一只紅色的龍頭偷偷冒頭,小聲道:“長老,您輕點,我這山,還要住呢。”

青龍瞥了他一眼,道:“山壞了,再移一座過來就是。”

他探頭,見玄衣青年捂著胸口,嘴角出血,正試圖站起,尾巴又是一動,再次抽了過來。

玄衣青年眉眼陰鷙,雙腳一蹬,借助山壁躲避過龍尾掃風,他揚聲道:“青長老,這是我與那妖女間的恩怨,青長老何必插手?”

青龍冷哼一聲,“你在我龍族地盤動手,就是在挑釁我們龍族,該罰!”

玄衣青年眼底一沈,屈辱地開口:“晚輩願意賠償。”

神族後裔得天獨厚,雖說不是純血神族,但其皮糙肉厚不遜於妖獸,悟性天資不弱於人族天之驕子,占據的地盤更是洞天福地,奇花異果遍布。

他們生來便擁有數不清的修煉資源,無需如人族一般,要為那點修煉資源拼死拼活,人族覺得珍貴的舍不得用的好物,在神族是神族崽子都懶得摘取的野草野果。

天道何其不公?!

青龍視線掃過場上,玄衣青年那致命殺招散去,本該被戳成篩子的許機心從蛛絲繭裏走去,渾身清清爽爽,沒受到半點傷害。

她退到一旁摸出靈果在啃,正在觀察‘青龍尾抽人修’的熱鬧,像極了無關緊要的吃瓜人士,好似和玄衣青年鬧出矛盾的,不是他。

而她的道侶聽到動靜開門,瞧見這一幕,依靠著門看熱鬧,事不關己的表情,與許機心一模一樣。

青龍心一塞。

真不愧是兩口子。

他在這為她出氣,她這個當事人,他這個當事人的道侶,淡定得一比,他到底圖什麽?

他收起尾巴,喊道:“敖西雲,敖西雲,出來收賠償了。”

庭院內,水榭邊,敖西雲正在和謝無疾品茶下棋。

謝無疾靠著柱子歪歪扭扭的坐在欄桿上,一只腳懸空,一腳踩在欄桿上,姿態瀟灑不羈。

他嗤笑一聲,對敖西雲道:“乾坤宗在外被稱為修真界第一宗,他松泉就真當自己是修真界第一人了,以為誰都會捧他臭腳呢。”

不過區區渡劫初,行事卻比渡劫大圓滿還霸道。

或許他潛意識裏覺得,無人能打得過他,偶有打得過他的,看在乾坤宗的份上,也會將他拱起。

迷失在這種虛假繁榮裏,能不失去分寸?

神族地盤,也是他能撒野的地方?

敖西雲不置可否,出去收資源。

神族不缺資源,但,被冒犯必須付出代價。

青龍收回尾巴,敖西雲從玄衣青年那敲詐走讓他足夠肉疼的代價,許機心這時,溜達達地走過去。

玄衣青年警惕地望著許機心。

許機心朝他笑了笑,手中忽然出現一根蛛絲纏成的棍子,對著玄衣青年劈頭蓋臉地抽了過去,“鱉孫子,偷襲你姑奶奶,你姑奶奶也是你能偷襲的,啊?”

謝南珩沒瞧見前奏,以為那玄衣青年有哪裏得罪了龍族,才招來這頓打,直到聽到許機心的話,才知道這玄衣青年先攻擊了許機心。

他眼底凝出暴風似的雪,戾氣堆積在眉宇之間,陰鷙沈沈。

他盯著玄衣青年,殺意凝聚。

許機心的速度很快,銀色棍子因為揮動頻率太快,眾人好似只瞧見三根殘影,但聽棍落骨肉的細微聲,就知道絕對不是這個速度。

抽打聲細細密密的若暴雨連綿不絕,萬千雨滴齊齊拍打。

玄衣青年身上凝出水霧水刀,全身靈氣外放,一層又一層的水幕堆積著,緩沖木棍沖下來的速度。

他望向淡然站立、目無悲喜的敖西雲,尖叫道:“龍族長,她也動手了,怎麽不懲罰她?”

躲在園林後邊偷偷觀察外邊的黃衣女修:“???”

原來渡劫居於下風時,也只會和無能為力的心性不堪者一樣嚎叫。

一瞬間,黃衣女修對高階修士的濾鏡,碎了。

她心目中的高階修士,德高望重,修道修心,山崩於前不改色,擡手間改天換日,一切困難迎刃而解;真實的高階修士,猖獗時會以勢壓人,勢弱時狼狽,形象全無。

敖西雲淡淡道:“這是你倆的恩怨,龍族不插手。”

松泉:“!!!”

他目眥欲裂,恨意在心頭無限滋生。

他打她,就是不將龍族放在眼裏,她打他,就是兩人之間的恩怨龍族不予插手,龍族龍族,欺人太甚!

但身上疼痛,讓他無法分辨更多。

也不知道此女是什麽妖,力量強悍,不輸於龍族,他調動全部靈氣,也沒法將所有的棍力卸下。銀棍打在身上,好似渾身骨頭筋脈都要被敲碎。

痛,太痛了。

他之前受那傷,也沒此刻萬分之一的痛。

痛入骨髓,痛入靈魂。

他哀嚎著在地方翻滾,慘叫連連,泣涕泗流。

黃衣女修偷偷盯著地上的松泉,這一瞬間,感覺他弱小得可悲。

不是說他實力弱小,而是心性。

他的心性,過於脆弱不堪,承受能力更是不行。

她敢保證,若是自己表弟遭遇這番棍打,絕不會如此沒有形象的哀嚎,翻滾。

他只會雙手抱頭蜷縮,默默忍受。

待熬過這番打,他會更為奮發圖強,一心向道,等強過欺淩他的人,再遇見時他會順手收拾,為以前弱小的自己報仇,但他不會將他們當做目標,視線也不會落得他們身上,這群人呢,只會是他大道途中的絆腳石。

不管她對謝南珩如何親近不起來,但對他的心性,她是佩服的。

但眼前這名渡劫不一樣,他遭這番打後,心性會直接崩塌,之後註意力全部落得悅悅身上,一門心思地琢磨著如何覆仇。

陰毒、狹隘,若陰冷蟄伏的毒蛇。

黃衣女修暗暗焦急,恨不得上前提醒許機心,斬草要除根,不能將他放過。

但她不敢。

她只是個小元嬰,那渡劫一個念頭,就能殺死她。

她想了想,凝出仙鶴,飛向敖西雲。

她不能提醒,敖西雲總可以提醒吧,他傳音給許機心,那渡劫估計也竊..聽.不了。

收到黃衣女修仙鶴的敖西雲,不禁覺得好笑。

一個來自未來的人,擔憂早已作古、骨髓都揚了人的報覆?

他垂手而立,大袖遮住他握著仙鶴的手,藏在大袖下的手,單手揉捏著仙鶴。

他給許機心傳音,“你可以殺了他。”

許機心揮舞著棍子的手一頓,奇怪地愁了敖西雲一眼,道:“也行。”

她手中棍子脫手而下,在空中重新化作蛛絲,蛛絲一條條的編織成網,捆向松泉,收攏。

與松泉對她的手段一模一樣,帶蛛網纏緊,收縮成一團,松泉會被孔洞手指粗細的網切割成無數團小肉片,連同元嬰。

松泉察覺到頭頂密密集集地抽動消失不見,另一種危險透骨而出,他渾身寒毛矗立,無數寒氣沖入識海,全身每個細胞都在提醒他,逃,快逃!

他想也不想地,燃燒精血,施展秘術,瞬間化作青煙,從圍網中鉆出。

“咦?”

蛛絲便是許機心的外延的眼,與手,松泉一逃,她便有所察覺。

她拎著網往空中一甩,若撒漁網般散開,若那遮天蔽日的雲,將上方遮掩得嚴嚴實實。

松泉本來是前沖的,但他發現,越是前沖,那拇指小的洞縮得越緊,細細的光從那針孔大的洞裏透露而出,他瞬間明白,沒法逃出去。

他又折身回逃,視線在下方迅速掃過,鎖定了謝南珩。

謝南珩修為最弱,只外洩出練氣境波動。

想也想地,他落到謝南珩身後,手中持著一柄湖藍色的匕首,橫向謝南珩脖間。

他面色蒼白,形容狼狽,本該整整齊齊的黑色法袍,松松散散,梳得整整齊齊的頭發,也碎發垂落,發冠歪斜。

他盯著許機心——敖西雲在他走脫的第一時間,站到黃衣女修院門,只有許機心,還在場上。

他匕首往裏扣了扣,鋒利的匕首割傷謝南珩的脖間,潺潺地流了一線血,他盯著許機心,“想他活著?”

許機心視線落到謝南珩的脖間,眉頭微微凝起。

刀鋒劃開皮..肉.,這得多疼?

她不由得後悔,之前打他,打輕了,讓他還有力量,幹這個壞事。

謝南珩朝許機心眨眨眼,滿臉輕松。

他手指微動,無形的與日精融為一體的真火,自他指尖若煙霧般往後蔓延,沿著松泉的法袍慢慢攀爬。

黑色吸熱,陽光酷烈,落到身上,若小火蒸騰。

溫高正常,寒涼才不正常。

他沒發現,無形之火上邊攀上他的頭發絲,下邊覆上他的小腿。

許機心眸光微動,收回籠罩在空中的網,厲聲道:“放了他。”

“你廢掉修為。”松泉瞧出許機心對謝南珩的關切,神識掃過謝南珩的臉,眼底閃過一抹妒色。

膚淺的女人,盡知道看小白臉。

小白臉有什麽好的?

他這般凜然俊朗、修為高深的好男兒,不是更可靠?

許機心冷笑,“你沒睡醒?”

松泉匕首又往裏扣。

謝南珩脖間又出現細細的一條血線,順著匕首滑落衣襟。

許機心瞳仁微縮,呼吸急促,“你找死?!”

若說之前殺松泉,是因為敖西雲的提醒,她對殺不殺無所謂,但此刻,她真的生出了殺心。

松泉眉眼冷厲,“不管死不死,你不都想我死?還不如我死前,先帶走你最喜歡的小白臉!”

說著,他想要用力,卻忽然手腕燙痛,握不住匕首,不等他召回匕首,有火自他身上熊熊燃燒,赤紅色的大火,瞬息燒傷他的手,他的臉,他的肌膚,他的眼。

他慘叫一聲後退,瞬間倒在地上翻滾。

許機心趕緊上前,拉著謝南珩後退。

她仰頭,謝南珩脖間那道血痕明顯,若上好的白瓷上,出現一道深刻的裂紋,觸目驚心,許機心連忙捧出一團白色的蛛絲抹到謝南珩脖間,邊抹邊解釋,“蛛絲網止血。”

謝南珩收回去拿丹藥的手,乖巧地任許機心動作。

見謝南珩脖間被白色蛛網覆蓋,沒有血珠再往外流,松了口氣。

她望向那兒翻滾的松泉,松泉之上,有海水自天上而來,向他傾灌,許機心正準備出手難攔住,一條龍尾破虛而來,像拍乒乓球似的,又海水拍了回去。

許機心收回手,心頭舒爽。

青龍探頭,罵道:“你打架能不能學學別人,別破壞咱龍族的居住地。你說你,你召喚海水過來,是想將我龍族中心宜居地給毀了海水咋地?”

許機心連連點頭,應道:“就是就是,心思真是惡毒!”

松泉疼得恍惚間,聽到這話,氣得要爆炸。

怎地怎地,他的一條命,還比不上區區龍族居住地?

他“嗷”地憤怒喊叫,他上方凝出烏雲,烏雲之下,白雪似雪崩般,覆蓋在他身上,瞬間在他身上堆積出一座小山。

許機心上前,想要扒開積雪,謝南珩拉住她,嘴角微翹,“悅悅,雪無用,他逃不掉。”

大雪壓得再多又如何,都是火外,無法給他半點幫助。

而這靈氣化成的大雪,根本壓不滅赤焱真火。

許機心站定。

裏邊松泉慘叫聲一波強似一波,慘叫聲中,又摻雜著求饒,與威脅,“謝家,你是謝家人,你殺了我,不怕乾坤宗找你謝家算賬?”

謝南珩無動於衷。

找就找唄。

無所謂。

水榭欄桿上坐著的謝無疾瞧見他神色,若有所思。

片刻,他笑得前俯後仰,捂著肚子樂出聲,那動作幅度大的,生怕他傾盡水裏。

他揉了揉笑得生疼的肚子,樂不可支。

連最佛系,除了修煉和道侶,其他事都不關心的二脈都對謝家離了心,千年後的謝家,該有多不堪?

一群丟盡先祖臉的玩意兒。

松泉的慘叫聲漸漸減弱,直至於無。

他身上覆蓋的雪,以及上邊的烏雲,若那遭遇霽陽的初雪散去,露出裏邊蜷縮成一團,還在燃燒的無形無色之真火。

真火覆蓋在松泉屍骨之上,搖搖曳曳的,若海中海草裊娜。

“這火,厲害啊。”青龍悄悄地伸出爪子探了探,又倏地收回,“不必畢方的本命火差。”

他望向謝南珩,又慢吞吞地縮回頭,還以為這個好欺負呢,畢竟他身形羸弱,面上少血色,一看沒那麽健康,誰知道,這也是紮手的刺果。

只有清若那閨女,是真正的軟柿子。

松泉沒有煆燒幹凈,許機心和謝南珩將下午離開龍族的計劃又往後推,修士有太多秘術,不到最後一秒,都不能放松。

許機心摸出搖搖椅坐在自己自家法屋前邊,也不找黃衣女修嘚瑟自己發型了,拉著謝南珩,就在這兒曬太陽,修煉。

日精真是個好東西。

黃衣女修沒敢出現。

她的顧忌,和許機心他們的顧忌是一樣的,擔心松泉運用秘法假死。

許機心他們擁有自保之力,她可不行,萬一她走出去,松泉記得還有她這號人,先拿她開刀怎麽辦?

距離龍族族地數千裏之遙,有一孤島懸出。孤島之上,山石矮小,最高不足百米,山石橫臥縈回,上邊山林覆蓋,處處鳥獸蛇蟲。

其中最高峰的山洞內,一名劍眉星目、長相偏向正氣凜然的玄衣男修忽然睜開雙眼,“哇”地吐出一口鮮血。

他雙手本能抱臂,蜷縮在地上。

這是松泉。

在龍島上的,只是他用秘法分出去的一個分..身.。

被真火燎燒的疼痛從分..身.過渡到本體,好似還殘留在他肌膚上,他迅速跳進旁邊溫泉,將其泉水凍成冰水。

他泡在溫水裏,恨聲罵道:“妖女,謝家,龍族,都給我等著!”

對這一切,許機心他們毫無所知,當然,便算知道了也不害怕,不過是再殺一次而已。

她和謝南珩又在龍族玩了三天,松泉屍體徹底燒成灰後,兩人向龍族告辭,收回煉制的法屋,飛奔回狐族族地。

回到狐族族地,許機心第一時間撲向游樂場,去找那群小毛孩子。

然後,她發現了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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